青词

31 million AU away

 

坂田银时× 桂小太郎

 

说明：

坂田银时：棉花糖店老板 & 桂小太郎：飞船舰长设定

没错就是那组很久以前的官图，虽然已经有大大考证桂先生的制服是海军的，但是我还是固执地写成了飞船舰长，非常抱歉。

 大概算得上新年贺文吧。

 

一    

江户时间上午七点，K-186f星球时间下午七点。

 

“不是假发是桂。不是假发是桂。不是假发是桂。不是假发……”

“我知道啦。”

坂田银时从被窝里伸出手按停了放在枕头边的闹钟。寒冬天气，早起简直是件酷刑，银时索性赖在被子里盯着不断转动的秒针发呆。

“你到底要说多少遍才够呢……”

他默不作声地躺了一会，像是在等某个人回答。半晌，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最好永远都不够。”

 

银时一边刷着牙一边踱到挂在墙上的日历前。上面的一些数字被涂成了醒目的红色，就像是标注着周末和节日一样。银时从背后的桌上摸索到了一支黑色的马克笔，然后在代表今天的数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把笔随意的往身后一扔，然后嘴里含着泡沫模模糊糊地数着距离红色日期的天数。还有一个星期，伊丽莎白号飞船舰长桂小太郎就能回来了——不对，应该是阿银的棉花糖店的老板娘桂小太郎就能回来了。想到这里，银时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咳咳……咳……”

做事就要一心一意地做。被舰长说过无数遍但始终听不进去的棉花糖店老板被满嘴的牙膏泡沫呛得冲进卫生间不断地漱着口。

 

索然无味地随意对付着早饭，银时一边看着依然由结野主播主持的天气预报，一边咬着手里的调羹。

“想吃糖……糖分不足啊……”

反正假发不在家，抱着这样的想法，银时溜进厨房开始翻翻找找，终于在柜子的最高层找到了一罐糖渍红豆。

“以为放在高处银桑我就找不到了么，当银桑我是……诶、‘一次不许超过两勺’……”

罐子的盖子上的小字条，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贴的。银时美滋滋地往碗里舀了两勺蜜豆，然后又加了满满一大勺。他总觉得字条很碍眼，就像是谁一直监视着他连眼睛都不肯挪开，干脆把字条撕掉，扔在了一边。撕完之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银时愉快地又往碗里加了两勺。

心满意足之后，银时盖上罐子的盖子，反复看了看，又把字条粘了回去。

天衣无缝。以假发的智商应该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吧。

 

眼看着时候不早应该到店里去了，银时匆匆地出门。刚要下楼梯，又折返了回来，站在门口的信箱前，伸手往里面掏了掏。只拿出来一摞广告纸。

“没有么……”

银时一边下楼一边把手里的广告揉成一团，走到楼下的时候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大概是早上糖分摄取过量了吧，棉花糖店老板忘记了昨天晚上吃饭前自己就取了一摞明信片出来，而邮递员晚上也是要休息的。

 

“滴——滴——滴——滴——”

刚刚从驾驶岗位下来作短暂休息的桂小太郎迅速地掀开搭在身上小憩用的肉球图案毯子，警觉地站了起来。之前连续紧盯飞船仪表二十个小时的眼睛酸痛不已，桂不得不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向副舰长走去。

“舰长！”

“是什么发出的警报？”

“舰长，空障探测系统刚刚发现PSOJ318.5-22正以每秒两千公里的速度从飞船预定航线反方向飞来。”

PSOJ318.5-22是一颗脱离恒星控制的星体，它在宇宙中随意飘动，运行轨迹很难预测。一般在飞船航线上不会遇到这个让人讨厌的大块头，但是一旦遇到了，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造成船毁人亡的惨剧。

“开启了回避设置么？”

“已经开启了，舰长。但是现在‘独行侠’与飞船的距离已经比较近，如果仅仅是开启回避，即使不直接相撞，也会受到扫掠的影响，电磁传感系统会因为干扰而失灵……”

桂坐在驾驶位上，眉头紧锁，检查着各项参数，一言不发。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舰长……”

副舰长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嘶哑，他执行远途飞行任务的经验并不算丰富，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有些乱了阵脚。

桂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往客舱走去。

“我马上回来。”

 

客舱的感应门打开后，里面的情景不出桂所料。刚刚的警报声很明显惊动了原本安逸的乘客们，现在不明情况的他们陷入了徒劳的恐慌当中。有的人害怕地抱作一团，有的人开始大声地祈祷，几个乘务员试图去安抚恐惧得大哭起来的孩子们，可是惊恐的哭声显然完全掩盖住了她们的柔声安慰。

“各位乘客，我是伊丽莎白号的舰长。”

人群突然变得安静了，孩子们尖锐的哭声也不自觉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我们的飞船现在确实遇到了紧急情况……”

桂向乘客们深深地看了一眼。

“现在，我们需要各位的配合。”

“舰长……那个……”

乘客中有人有些迟疑地举起手来。

“请……请问我们要做什么呢？”

“请各位乘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收起座椅后面的小桌，把杂物交给乘务人员。请尽量保持镇静。”

桂向乘务长做了一个手势，指了指行李架，乘务长会意地点点头。

“我向各位乘客保证，我一定会把你们安全地送到目的地的——请相信我。”

说完，桂抬起右手，向他们敬了一个礼。

 

通过了眼瞳识别系统的确认，桂回到了驾驶位上。

“通知后方飞船时刻准备调整航向。”

“收到，舰长。”

“调整飞船角度，准备抛出预备配重仓。”

“预备配重仓解锁完毕。”

“弹出速度调节到置零速度，飞船同步加速到该速度。”

“调节完毕。”

“开启抛射瞄准系统。”

“开启完毕。等待抛射指示。”

“三、二、一，抛射！”

伊丽莎白号的预备配重仓径直朝着“独行侠”飞去。置零速度下的配重仓与星体发生撞击，并一同向着反方向以较低速度继续飞行。飞船在小幅摇晃之后重新回归到正常飞行状态。

“飞船预定航线定位系统已开启，飞行速度已调整为原定速度。”

“距离K-186f宇宙航站中心降落平台还有七百二十万公里，预计还需用时两小时。”

隔着驾驶舱的舱门，能够听到客舱里传来的欢呼声。

 

 

二

江户时间上午九点，K-186f星球时间下午九点。

 

“开普勒雷达图显示的情况如何？”

“报告舰长，降落平台上方主要呈绿色，预计天气情况为多云，适合降落。”

桂把飞船切换到预备降落模式，然后戴上耳机，调节联络系统使其连接到K-186f宇宙航站中心指挥台的波段。

“晚安，K-186f指挥台。这里是伊丽莎白号，我是舰长桂小太郎。”

“晚安，伊丽莎白号。地面指挥台收到。”

“伊丽莎白号请求降落。”

“请检查飞船各项仪表数据是否正常。”

“检查完毕，一切正常，请求降落。”

“请核准降落时间。”

桂从制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肉球图案的怀表。虽然一直以来桂的副舰长以及乘务人员都觉得那只怀表上的图案有些违和——即使是对于买这只怀表送给桂的银时来说也觉得十分古怪，但是桂却从第一次执行飞行任务开始就把它揣在怀里，宝贝到不行。

他低头看看怀表，上面显示的是此时的江户时间，时针正指向数字九。

“早安，银时……”

他的嘴边似有淡淡的笑意。

“啊？什么？伊丽莎白号请回答。”

“不是伊丽莎白，是桂。”

“……地面指挥台，桂舰长请回答。”

“现在是江户时间上午九点，K-186f时间下午九点。伊丽莎白号请求降落。”

“伊丽莎白号允许降落。请在G跑道降落，请留意地面指示灯。”

“收到。”

 

银时把写着“今日推荐”字样的小黑板搬到小店的门口，然后把挂在外面的写着“歇业”的木牌翻转过来。

江户今天的太阳很好，银时觉得把好天气花费在店里实在是一种浪费。

“每天的‘今日推荐’都是草莓棉花糖，你小子是真的在认真做生意吗？”

登势婆婆嘴里叼着烟抱臂站在银时的身后。

“要不要这样突然出现啊老太婆这样真的很吓人啊！”银时转过身面向登势婆婆，心不在焉地挠挠头，“银桑我一直都很认真地在做生意好不好……”

看着登势婆婆依然一副复杂的表情盯着小黑板，银时说：“你要不要也尝尝‘今日推荐’啊，婆婆？”

“哼，不必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阿银的棉花糖店也算得上是圆了银时多年来的一个梦想。把兴趣爱好变成自己的事业这样的美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能够做到，尤其对于银时这个在维新之后万事屋变得难以维持生计连两个小鬼也离开自谋生路的重度糖分依赖症晚期患者来说，拥有这家不起眼的小店简直就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讲——“一件甜蜜的事业”。

店里面从老板到员工就只有他一个人，但银时也算得上怡然自得。起晚了的时候就晚一点开门，不想待太久了就早些回去，天气不好的日子索性就闭门不出，反正他也从来不关心到底盈亏几何。虽然总是一副常常让人担心这家店会不会很快倒闭的样子，但实际上阿银的棉花糖店却一直很神奇地“刚好没有关门”。

大概是主要归功于那些经常光顾这里的孩子们。

用桂的话来说，银时是“极其容易吸引小孩子的特殊体质”。无论是跟着父母出门游玩暂时路过此处的，还是放学回家路上会攥着手心里湿漉漉的硬币来解解馋的，到了阿银的棉花糖店门口就会受到神秘体质的吸引——不，是被小店里面飘出来的棉花糖绵软的甜甜的香味所吸引，像是一块顽固的嚼过的口香糖一样黏在那里走不动路了。

至于银时的手艺怎么样，每次回家就会被银时拉着被迫尝试各种各种所谓新品种棉花糖的桂舰长表示，这种甜腻腻得腐蚀灵魂的棉花糖全江户大概也只有这一家吧。反正对于不太喜欢甜食的桂来说，银时的任何新品种都是差不多的味道。

对此，资深的棉花糖鉴赏家坂田银时表示不服。

让桂舰长总是无法理解的是，那群孩子们在棉花糖这件事上总是和银时出奇的一致。

“银桑，这个是新品种吗？好好吃哦！”

“我还是觉得草莓棉花糖最好吃！”

“我也是！”

“看到没有，假发，我就说吧。”

看着银时得意洋洋的脸，桂只是抿嘴笑了。

某个笨蛋和小孩子的同步率还真高呢。

 

 

三

江户时间下午四点，K-186f星球时间上午四点。

 

桂在K-186f宇宙航站中心外不远的免税店里面来回转悠，目光在货架上反复搜寻着草莓牛奶的身影。

也忘记具体是哪一次飞行任务结束回家，应该是第一次吧，银时眼巴巴地看着桂带回来的别的星球的新奇东西，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银时？”

“啊、没什么啦。”

虽然银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桂很快就明白了他叹气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桂带回来自己每日所需的糖分而有些失望，面对着每天唠唠叨叨叫自己少吃糖的老板娘又不太好意思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从那以后，桂每到一个地方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去逛那里的商店，给家里的糖癌患者搜罗点小礼物回去。

趁着飞行过程中休息的小间隙，桂往往会做好关于即将抵达的星球的功课，主要针对以草莓牛奶为中心的甜食特产，以方便在进入商店后能够不乱阵脚。

至于到底买哪一种草莓牛奶，桂一向是依靠直觉来判断，一般情况下会选择听起来比较有趣的来买——翻译成普通人的话，就是比较猎奇的。好在银时是一个只要是甜的就来者不拒的人，所以即使买回来的草莓牛奶再奇葩也没关系。

除了给糖癌患者的小礼物，桂在商店里也不会买别的东西。每次银时既高兴又有些让人怀疑是否确实存在的小歉疚收下桂带回来的生命养分后，总会发现桂原本装得满满的行李顿时变得空空的。

“啊、这个啊……那里没有荞麦面卖呢，估计是压根没办法长出荞麦吧……”

“我还是觉得江户的美味棒比较好吃。”

桂舰长总是用些一听就能识破的理由搪塞过去。

 

在收银台付完账，桂抱着一大箱草莓牛奶往免税店外面走去。正好走到门口的时候，和飞船上的几个乘务员碰见了。

“诶，原来是舰长啊！”

K-186f宇宙航站中心旁边的这家免税店是整个星系里面最大的免税店，而且由于近期宇宙汇率的变化，在这里买东西变得十分划算，尤其是一些在江户贵得令人咋舌的进口化妆品，也难怪飞船上的姑娘们组队过来。

“舰长买了什么好东西啊？”

乘务长好奇地踮起脚，往桂手里抱着的纸袋里探头看了看。

“这么大一箱草莓牛奶么……”

“嗯。”

周围的姑娘们顿时炸开了锅。

“诶诶舰长原来你是甘党吗？”

“真是看不出来啊。”

“是啊，舰长你这么喜欢甜食是怎么做到还这么瘦的啊？”

桂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情况，面对乘务员们唧唧喳喳的议论只好默默地全部接受。好在最后她们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很快就匆匆告别了。

估摸着时间还早，桂打算在周围看看再回去。

沿着主干道往前走，人并不算多，倒也合他的心意。林荫道两边栽种着K-186f特有的以氮气为原料通过生化反应产生氧气的高大植物，密密匝匝的藏青色叶片遮天蔽日，透不下一点光来，所以即使在白天街灯也还是亮的。

桂在一盏街灯旁的报刊亭前停了下来，借着淡黄色的光晕，玻璃后面各色的明信片可以看得分明。

“说起来还没有写明信片呢……”

 

街面上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在店里忙活的银时不看就知道，一定又是那帮孩子，刚刚放学就结伴跑过来。

“银桑，我们来啦！”

果然不出所料，没等银时转身，几个气喘吁吁的孩子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今天放学挺准时的嘛。”

银时擦完小桌，顺手用手里的抹布擦了擦其中一个小胖墩满头的汗珠。

“嗯，今天老师没有查背书呢。”

“就是说嘛，不查背书的话老师还是很好的。”

几个孩子说着，轻车熟路地排排坐在小桌边。他们把手里攥的硬币放在桌上，叮铃哐啷碰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说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嗯，草莓棉花糖最好吃啦。”

说话的孩子笑起来，露出了缺掉的两颗门牙。

棉花糖机发出好听的吟唱，签子上缠绕的丝丝缕缕的棉花糖越来越多，蓬松成一个可爱的球。香甜的气息裹挟着冬日下午的阳光暖暖的氤氲开来，孩子们沉醉地趴在桌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不出多时，棉花糖做好了。不过银时没有立即给孩子们的意思。

“老师要求背的书你们还不会背，对吧？”银时把拿着棉花糖的手背到身后，“还有你，是偷偷背着老妈来吃糖的，对吧？”

孩子们听了银时的话马上慌了神，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虽然大人的话不一定全都是对的，但是有的时候还是要听一听的。”银时看着孩子们语气轻松地说，“不然以后会后悔的哦。”

“会后悔？”

“现在不把要求背的书背好的话，以后老师会很晚才放学，说不定还会惩罚你们；现在不听老妈的话偷偷吃糖，以后牙齿坏掉了就吃不了糖了；现在不听话，以后会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听话，即使想听也没有机会了呢。”

孩子们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银时。银时也不太确定他们到底听没听明白。

“真是的……”

一个孩子从书包里把课本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推到银时的面前。

“如果我们背完的话……”

他小心地用试探性的问道，眼睛偷偷地瞟了银时一眼。

“背完的话，今天的棉花糖我请。”

 

孩子们一人拿着一支棉花糖开心地吃着，脸上沾满了黏黏的糖丝。那个缺牙的孩子咽了咽口水，还是咬咬牙，冲着银时的棉花糖摆摆手。

“没关系，下次你再来，我把这次的补上。”

银时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脑袋。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脆脆的声音：“老板，我要那个棉花糖！”

银时和孩子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一个的孩子站在门口，兴奋地指着玻璃里面一团白白的棉花糖。

银时看了一眼，那个是伊丽莎白棉花糖。在桂不在家的日子里，银时会在每天早上做一个，然后插在显眼的位置，等到关门回家的时候，再在路上把它吃掉。

“啊、真抱歉啊，那个是不卖。”

“可是我就要那一个！”

“那个是镇店之宝，是不能卖的。”

“不行不行！我就要！我就要！”

“如果卖掉的话，会有妖怪跑出来——可是会吃人的哦——专门吃小孩子。”

听到这话，那个孩子开始犹豫了。既想要那个心仪的棉花糖又害怕会吃人的妖怪，让那个孩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妖怪会吃掉吃那个棉花糖的小孩哦。”

经过银时最后这么添油加醋的一句，那个孩子害怕得放声大哭起来。

银时蹲下来拿抹布擦擦孩子的脸，然后把手里的棉花糖递给他。孩子攥着手里的棉花糖，疑惑地看着银时。

“不能卖给你实在是抱歉，这个算是补偿你的。”

孩子看了他一眼，飞快地跑了。

 

“银桑。”

“嗯？”

那群孩子走之前停在了门口。

“上次的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呢？”

“大姐姐？”

“不是大姐姐，银桑上次明明说的是老板娘！你个笨蛋！”

“哦……你们是说假发对吧……”

孩子们纷纷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好像是这个名字。”

“怎么会突然问起假发来？”

“因为上次老板娘在的时候，我们没有看到那个镇店之宝呢。”

“是这样啊……”

之前桂返航回家后，说想要跟着银时去棉花糖店里招徕顾客，银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结果临到出门的时候，他发现桂一副人妖店的打扮跟了过来。

“穿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啊，假发？”

“不是假发，是假发子。”桂随手整了整一下头发，“我觉得穿成这样去会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你是笨蛋吧假发你绝对是笨蛋吧，穿成这个样子容易让人接受就奇怪了好不好！”

虽然银时这么说，但是桂还是执意这幅模样去了店里。

恰好那天孩子们来了。凑在银时身边看着棉花糖不停转动的孩子们突然冒出一句：“银桑，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是谁啊？”

“不要站这么近啦你的鼻涕都要掉进去了——啊、你说谁？”

“就是那个穿紫色和服的姐姐啊。”

“哦，你说假发啊……”

“不是假发，是假发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桂也凑到了银时身边。孩子们齐刷刷地扬起脸好奇地看向银时。银时二话不说一手揽过桂的肩膀。

“是这里的老板娘啦。”

 

“喂喂，银桑，你还没有回答我们呢！”

“想知道原因吗？”银时神秘兮兮地说。

“想啊想啊！”

“因为假发是那个镇店之宝变的哦。”

“哇！银桑你骗人！”

孩子一边大声质疑着银时，一边呼啦啦地飞也似的跑开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较害怕妖怪。

 

 

四

 江户时间下午七点，K-186f星球时间上午七点。

 

搬回门口放着的小黑板，锁好小店的门，把木牌翻转回来，阿银的棉花糖店也就打烊了。

银时手里拿着那只镇店之宝一般的伊丽莎白棉花糖，一边慢慢的走一边毫不吝惜地吃着。反正回去家里也没有人，索性走慢一些好了。

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模糊着一直延伸到巷子的尽头。穿梭在巷子里的北风，冷冽而粗粝，银时觉得露在外面的手有些麻木。他不断地对着手哈着气，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弥散得很慢，袅袅的一团。这让他禁不住想起了无数次抬头仰望的纵横交错的飞船留下的航迹云。

“明天进完货顺路去一趟神社好了。”

银时本来从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神佛，只是在某件事上却总是相信。往神社的善款箱里面丢几枚硬币，然后摇一摇麻绳上的风铃权当祈福，虽然程序上并不合乎规范，但在他看来已经算是心意尽到。

当然有一次例外。

那一次银时心血来潮，学着一样前来祈福的人，写了一块祈愿板留在了神社里，貌似到现在还挂在显眼的位置上。上面也没多写什么，只有寥寥的几个字。

“平安归来。”

 

站在家门口，银时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掏一掏信箱。不出所料，又是厚厚一叠。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他还是觉得很高兴。

拉开纸门，脱掉鞋，银时先坐在玄关处的台阶上随意地翻看着明信片。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桂就养成了每到一个星球就给银时寄一封明信片的习惯，有的时候会在同一个地方一连寄好多封。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银时问他原因，他会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那几张明信片我都很喜欢，决定不了选哪一个，所以就都寄给你。”

或者是别的理由。

“一张明信片没写完，所以在别的明信片上接着写。”

虽然银时常常会给给出这种理由的桂一颗爆栗，伴着嘴里“混蛋多寄一张明信片要多花多少钱你还不如把工资留着给银桑我买草莓牛奶”的怨念，但是实际上，银时比任何人都急切地想要听到哪怕是一星半点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隔着无法望尽的宇宙，也只有手中的薄薄卡纸，能够携带一点点他的温度。

听到肚子里发出的抗议声，银时进屋把明信片放在几案上整齐地码好，然后进厨房准备随便弄点吃的，把晚饭给糊弄过去。

 

银时从一摞明信片中抽出一张，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红豆饭，一边仔细地读着上面写的内容。这是银时每天的必修课之一。

“‘银时，我在K-145p上给你写了这张明信片。听说由于与行星的距离不久后会小于洛希极限，K-145p会倾向碎裂，所以这是最后一次登上K-145p了。PS：我给你买了K-145p毁灭纪念限量版草莓牛奶哦。PS的PS：大概以后会变得很值钱吧（笑）。’”

“什么啊，是不是宇宙去多了就都喜欢开始用PS了，什么叫‘PS的PS’啊，一定是被那个笨蛋传染了吧。”

银时嘴里嘀嘀咕咕地把明信片放到了纸盒里，盒子里已经整齐地叠放了厚厚几摞明信片。

“‘银时，我之前一直听说K-169b上的草莓非常特别，虽然是绿色的，但是味道不输给地球上的草莓，于是给你买了一箱。PS：绿色的草莓牛奶大概是稀奇货了吧。’”

“‘银时，今天飞船临时在K-174k降落补充补给，我顺路去看了看有没有什么草莓牛奶。给你买了一些据说是新品种的草莓牛奶，摇了摇会产生大量气泡。PS：我在路上摇了好几瓶了，一直摇到没有气泡产生。PS的PS：留了几瓶给你回来摇，你一定会喜欢的。’”

手上的明信片全部念完，几乎每一张就在讲关于买的草莓牛奶的事，即使没有讲，也无外乎都是在叮嘱银时平时少吃点糖。

“一个人吃饭真是无聊啊……”

眼见着碗已见底，银时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颜色古怪的草莓牛奶，那是桂上一次回来从K-125z带回来的矿石草莓牛奶。虽然听起来觉得怪怪的，但银时还是高兴地照单全收。

“假发啊，对于银桑我而言，这个世上的草莓牛奶只有两种：假发你买给我的，和其他的草莓牛奶。”

当然这种话，银时还没有说出口过。

他一直相信有些话即使不说出口对方也能明白。

 

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桂决定就在航站中心的机务人员休息室随便吃点什么当作晚饭。看来看去休息室里面也没有荞麦面卖，桂只好找了个位置，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口味的美味棒，然后静静地吃起来。

“一个人吃饭真是没劲啊……”

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装满各种草莓牛奶和巧克力的纸袋里找出之前挑好的明信片放在桌子上，拿起桌上公用的圆珠笔，开始写起来。

那张明信片是桂刚刚在免税店外的报刊亭里一眼相中的，上面是一副在他看来很了不起的照片。呈现出蓝紫色的海面上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天，黑白的界限清晰可辨。这样的奇观大概也就在K-186f上能够看到。由于潮汐锁定的作用，这个星球上一部分地区总是面对着K-186，因而“永不落日”，而另一面就成了永夜。也是拜这样的现象所赐，K-186f上的名产就是草莓，因为光照充足而异常的甜美。

桂一手拿着美味棒，一手在明信片上写写画画。

“银时，我现在在K-186f上。听说这里特产草莓，所以我给你买了很多草莓牛奶，这一次牛奶的甜度肯定能够达到你的要求了。PS：真的特别甜，完全可以使灵魂变得堕落的甜。PS的PS：即使这样也不能一次喝太多。”

解决掉手里的美味棒，桂擦擦嘴，托着腮想了想。之前辰马貌似跟他说，宇宙里面写明信片或者写信会比较喜欢加上PS，比如辰马他自己就会写三个PS。这么说起来，自己之前写的格式应该一直都不是很标准。桂决定这一次写得符合规范一些。

“PS的PS的PS：现在江户大概是冬天了吧，记得多加点衣服。”

 

 

五

江户时间下午十一点，K-186f星球时间上午十一点。

 

银时揉了揉眼睛，把厚厚的《JUMP》扔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慢慢摸到电视机前，取出了今天晚上八点档的录像带。他在录像带侧面贴着的纸条上写上了今天的日期、剧集的名称和集数，然后把它放到码放着类似录像带的纸盒子里。

又是那种黏糊糊的剧情，哪怕根本就没有在看只是作为阅读《○影忍者》最终话的背景音乐，银时还是觉得困倦异常。他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一直驱使着他家的笨蛋舰长看得投入得默默抹着眼泪，连临上飞船前还念念不忘地叮嘱他：

“银时，别忘了帮我每天录《松子的一生》。”

“混蛋，鬼才给你录八点档！”

不过到底银时还是帮桂录了，并且很难得的坚持了下来，最后逐渐变成了和吃饭睡觉一样的习惯。桂每次回家看到满满一纸盒的录像带，高兴之余还不忘傻气地问一句：

“银时，你不是说鬼才给我录的吗？”

“啊……是啊……谁让我是白夜叉呢……”

 

想着明天早上还要赶早去进货，银时决定不再磨蹭这就去睡觉。

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被子里面冰凉冰凉的，银时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他伸手摸起枕头边的闹钟，把闹铃的时间又往前调了调。齿轮转动的咔哒咔哒的声音，让银时脑海里不自觉的开始循环“不是假发是桂”的铃声。

“我说，你走了之后早上就没人叫我起床了。”

银时对着正在简单收拾行李的桂的背影说道。

“银时我把糖罐放在柜子里面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少吃一点糖，早都是成年人了你也应该自觉一点啊；还有出门的时候记得关炉子，上次我买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又忘记关就走了，幸好我回来的及时要不然……”

“假发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啊！”

“不是假发，是桂。我听到了。”

说完桂拉开墙边柜子的抽屉，拿出了一个just we闹钟递给银时。

“我早都想到了哦。”

“这种东西放在枕头旁边实在太瘆人了好不好，怎么看都像是定时炸弹啊——该不会就是炸弹吧？假发你难道要谋害亲夫吗？”

“不是亲夫，是桂。”桂拿起闹钟看了看，一脸正经地说，“虽然不是肉球，但是你不觉得它也有点可爱吗？”

“哪里可爱了混蛋！”

“银时你看它，深邃又坚定的眼睛……”

“好了假发你够了。”银时从桂的手里拿过闹钟，“银桑我姑且先勉强收下吧。”

“不是假发，是桂。”

桂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银时跟在他的后面。桂转过身看看银时，银时靠在门边也看着他。

“对了，银时，记得……”

“‘记得关冰箱门不然会很费电的’，银桑我记住了。”

桂的目光绕过银时仍然向屋内张望，似乎在回忆还有什么没有嘱咐道。银时叹了口气，然后伸手环住桂的腰，把他轻轻圈在怀里。

“我说假发你就别想了，专心开好飞船就好了。”

“不是假发，是桂。”

“……你难道没别的要跟我说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银时，”桂仰起脸看着银时，“我亲自给你录了闹钟的闹铃哦。”

 

银时的眼睛瞟向窗外，城市的夜光让头顶的星空显得很黯淡。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飞船经过的轰鸣声。

“不知道起飞了没有……”

银时打了个哈欠，顺手摸了摸眼角挤出的泪水。

“晚安咯，假发。”

他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明天肯定又是个好天气。

 

“飞行预备检查完毕，一切正常，伊丽莎白号请求起飞。”

“K-186f宇宙航站中心地面指挥台收到，请伊丽莎白号到K跑道等待起飞确认。”

“伊丽莎白号收到。”

在K-186f做了短暂停留和补给补充后，飞船终于要返航飞向地球了。也许是因为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够重返江户，桂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不过眼下，由于K-186f上复杂多变的天气，在起飞前不久刚刚下了一场雪，现在起降平台上白茫茫一片。虽然地面的工作人员已经用热水和甘醇的混合剂进行过除冰处理了，但是满地的雪屑还是不太适合飞船的起飞。

“舰长……”副舰长看起来有些不安，“虽然有过几次雪地起飞的经历，但总还是觉得心里没有底啊……”

“是受了前些日子那起起飞后不久坠机的惨剧的影响吗？”

桂一边再一次检查着各项仪表的数据，一边回答道。

“嗯……飞船拉升时如果失速的话……”

“如果按照规范来操作的话根本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故——胡思乱想可起不到任何作用。”桂认真地看着副舰长。

“伊丽莎白号请回答。”

“伊丽莎白号收到，请地面指挥台指示。”

“伊丽莎白号确认可以飞行。”

“收到。”

桂熟练地把飞船调节到起飞模式，伊丽莎白号开始沿着跑道逐步加速。

“开启引擎除冰系统。”

“引擎除冰系统已确认开启。”

“确认飞船实时速度。”

“报告舰长，实时飞船速度每秒三十公里，符合脱离要求。”

“确认实时引擎压缩比。”

“引擎压缩比4.2，已达到安全起飞标准。”

伊丽莎白号在扬起的大团烟雾中顺利离开地面，稳定地向上攀升，朝着浩渺星海的深处。

 

飞船在既定轨道上平稳地飞行着，桂终于可以放心地把驾驶工作暂时交给副舰长，稍微休息一下了。

他端着茶杯来到舷窗边，杯子里升腾的热气凝结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水雾。隔着薄薄的水汽，只能隐约看到飞船外一片灿烂，模糊的星海像是下雨天透过房间窗户看到的歌舞伎町的霓虹。

桂脱下右手的手套，在玻璃上随手写了一个大写字母G，端详了一会，又把它轻轻擦去。他望向飞船返航的方向，目的地地球还遥远得目不可及，不过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达了——又可以回到那间不大的屋子再次见到那个人，然后跟他到那家小店里面打扮成假发子的模样招徕顾客，看他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手忙脚乱地做着棉花糖，下午的阳光在桌角反射出好看的光晕。

离开伊丽莎白号的桂小太郎不是什么舰长，谁也不是，只是阿银的棉花糖店里面常常很久不露面的老板娘。

桂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违和的肉球怀表，忠实的时针指向十一。

“做个好梦，银时……”

 

隔着三千一百万天文单位的遥远距离，在你的胸口，互道晚安。

 

—Fin—

 

说明：

1.       标题中的AU是一个天文单位，具体是多长我不太记得了（羞愧脸。

2.       文章里面提到的PSOJ318.5-22和K-186f都是真实存在的，PSOJ318.5-22确确实实是一颗游离的星球，而K-186f是距离地球大约500光年的一颗据说是地球的表兄弟的星球。至于其他的都是我编的。

3.       置零速度什么的是也我编的，抛出配重仓的原理就是动量守恒原理。

4.       潮汐锁定和洛希极限也是真的，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问问度娘。

5.       文章里忽略了相对论理论下时间的相对性，以及默认了在其他星系中生命体对时间维度认知都是相同的。在银魂的世界里这些都是合理的，嗯，请各位不要深究（再次羞愧脸。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2015年事事顺遂。